户部衙门外,是一大片空地,以及三段长长的阶梯。
绚烂的阳光,从云层中投射下来,大片大片散落,洒在所有人身上,仿佛为他们镀了层金边。
彭淑站在户部衙门匾额之下,落于何笑翰一个阶梯。她曼妙的身姿,绰约而立,宛若仙子踏着灿烂的朝阳而来。
然而,这样美的美人儿,却并没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力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,几乎都在露微身上。
并且,只盯着她的嘴。
他们没有任何亵渎之意,单纯是迫不及待地,等她张口说话。
露微紧张得浑身冒汗,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极快。她这是第一次跟彭淑出来,在如此多人面前说话。第一次,承受如此多的关注度。
“如实说,不慌。”
彭淑轻轻拍了拍她肩膀,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,“一切有我。”
比任何人都期待露微赶紧说话的何笑翰,闻言微不可查地瞄了眼语气极致温柔的彭淑,心想,这彭姑娘真是豁出去了呀,看来彭家内部,烂透了,竟出现自家人实名举报的荒谬事。
思及此,他心里不可抑制地便又生出许多警惕,暗暗叮嘱自己,说话做事要小心。她彭淑连自己亲人都能告发,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她不敢告的?
他可不能被她抓到把柄。
彭淑眸光微扫,将老尚书的神情警惕尽收眼底。她不由苦笑,办事粗暴,果然会被所有人讨厌和害怕。
不过,她不在乎。
可能是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,何笑翰笑着温和对露微道:“小姑娘莫怕,本朝律例规定,凡事密告者,皆可受朝廷庇佑。若详查属实,还会给你颁发奖励。本官在,无人敢对你如何,你只管如实详说。”
露微努力做心理建设,拼命告诉自己,不慌,有姑娘撑腰呢,不慌!
她深吸几口气,压下狂跳的心,结结巴巴道:“自从我家姑娘接管彭家二房的产业后,我便负责管理所有产业的日常查账、对账、税赋等事务。我发现,这些产业自十年前起,便出现严重的匿税情况,若悉数补齐,光是二房的产业,数额便高达三千多万两。而这些账册,与整个彭家的所有产业,都有勾连,无法彻底分割。”
露微话音落下,衙门外,死一般的寂静,只听到风徐徐而过,吹起屋檐上风铃轻响。
“三千多万两?”
“十年!十年三千多万两!这得多少银子啊?充盈国库都绰绰有余了!”
“国库不至于这么穷。”有人摇摇头,“但这庞大的数额,确实震惊到我了。”
长久的寂静后,衙门外终于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声。就连何笑翰都忍不住说了几句,“如此多的银子,你确定没算错?”
他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。
是啊,如此多的银子,确定没算错?
露微有些害怕,她回头看了眼彭淑,见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,才点点头,笃定道:“我不会算错。”
这一点,别人可以不相信她,但彭淑绝对相信。
她的露微,在前世可是被称之为第一金算盘的女账房,莫说是彭家的账了,就是国库,她都能清算得清清楚楚。
“据我所知,彭家许多铺子,近年来都比较冷清,就算匿税,也不可能这么多吧。”
人群中,也不知是谁,高声提出了疑问。
彭淑顺着声音望去,发喊话的人她认识,是彭家三房的姻亲,姓楼,是她四叔母的亲哥哥楼靖骁。
楼靖骁靠着彭柏涛的关系,进了户部。后来,彭柏涛被贬谪,他因彭家打点的关系,得以继续留下,隐隐有成为户部侍郎的趋势。
“彭家确实有不少产业在几年前便开始萧条,亏损得厉害。但,在红火那几年,一个玉石铺子,年税便高达百万两。”露微坚定地回答问题。
“据我所知,自从上一代顺国公故去后,彭家同类型的铺子,好些都生意萧条,只有几家依旧红火。”
人群中,也有懂行的,一下子便提醒了众人。
“这般说来,彭家有些铺子的生意,被转移到同类型其他铺子上去了。”
“若真是这样,那一定要彻查彭家!”
“对,一定要彻查!”
“我说户部怎么总说没银子没银子,原来都是这些蛀虫,将朝廷的银子昧下了!简直该死!”
衙门外的人,情绪渐渐激动。这可把何笑翰高兴坏了,他又温柔道:“烦请姑娘列举一下铺子,我们好一一去彻查。”
露微又看了眼彭淑,见她点点头,才一一将铺子、酒楼、作坊的名字,以及所在的位置,详细的说出来。
当她说到第二十一个铺子时,何笑翰笑着打断了她,“好了,按本朝律法,涉匿税产业过广,便可封查所有铺面酒楼,以及作坊。”
说罢,他理了理官帽,正色高声道:“国法神圣不可犯,本朝太祖曾曰,天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。顺国公府匿税数额巨大,侵犯国法,律法不容,天理不容,本官作为户部尚书,即日起,将亲自彻查彭家匿税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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