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一）叶脉里的旧痕：这脆响比新叶还挠心
秋阳漫过药庐的瓦檐时，灵汐正把披风铺在晒药的竹匾旁。布面被风掀得轻晃，从后领的棉絮里滚出片黄澄澄的东西：是片银杏叶，叶边卷得像只小巴掌，叶脉上有个浅痕，是被阿昭的机械爪捏过的，"这是..."
"你前年捡的第一片银杏叶，说要夹在丹方里当书签，后来掉在披风里了。"阿昭的机械臂正往披风的布缝里塞干桂花，指尖勾到根细丝线，是灵汐绣披风扣时断的，缠着半颗桂子——是去年桂花开时落在布上的，"你总说秋燥，桂花能润燥，布缝里藏着香，你碾药时闻着能润喉。"
灵汐突然想起，有年深秋她裹着披风在药圃收药，总觉得手腕凉。第二天披风的袖口就多了圈厚绒，是用云雪兽的秋毛搓的，当时以为是阿婆找的旧绒，现在才看见绒边有个铁爪印——阿昭怕厚绒松了，用机械臂轻轻按了按，印子浅得刚好卡住绒毛。她摸向披风的前襟，布纹里卡着颗圆滚滚的东西：是颗野栗子，壳上裂了道缝，是她当年蹲在披风上剥栗子，用牙咬的，"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片银杏叶？"
"你去年翻旧丹方时念叨了两回，说'夹着银杏叶的那本不见了'。"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夹层里掏出个小布包，是用灵汐做药囊剩的麻布缝的，布角沾着点泥土——是她前年蹲在披风上挖山药，蹭的。拆开布包，里面是堆碎暖石粉，粉里混着点银杏叶的碎末，"你总说秋凉时握药锄的手僵，我把暖石粉缝在夹层里，布面摸着温温的，握锄时能焐热指尖。"
披风被风掀得晃了晃，秋阳透过布纹，浮出个影子：少女灵汐裹着披风蹲在银杏树下，往竹篮里捡落叶，指尖沾着树汁的黄斑，少年阿昭站在她身后，机械臂举着块旧木板挡秋风，板边沾着片披风的布屑——是被风勾住的，他怕落叶吹进她衣领，木板举得低低的，秋阳晒在他肩头，像落了层金粉。灵汐翻到披风的内衬，摸到个硬东西：是半块陶片，卡在布缝里，陶上刻着个极小的"秋"字，是她小时候用树枝划的，被体温焐得发亮，"你捡陶片做什么？"
"那年你说，陶片能记着落叶的样子。"阿昭的机械臂指着披风后摆的布缝，里面缠着根细藤，是去年的缠岁藤，藤上挂着颗小石子，石上刻着个"汐"字，比上次深些，"藤缠着石，石记着字，风再大也吹不散。"
（二）桂蕊里的新痕：这甜香比蜜糖还灼心
日头爬到竹匾顶时，灵汐发现披风的布纹里藏着点金。凑近些看，是桂花压出的浅印，像撒了把碎星子，"这是..."
"你去年做桂花糕，把蒸笼里的桂花撒了半披风。"阿昭的机械臂蘸了点新摘的桂花汁，往另一个补丁旁点了个小点儿，铁爪落得轻，汁晕开的边像朵小桂花，"你说'洗不掉要扔'，我偷偷往水里加了柔筋草，洗了五遍，汁就成了浅金的印子，你倒说像绣上去的，比新布好看。"
灵汐突然想起，有年秋燥她总咳嗽，裹着披风在药炉边煎药，总觉得喉咙干。阿昭拿去晒披风时，她看见他往布上撒了点白末，当时以为是普通的滑石粉，现在才知道，那是用晒干的玉竹磨的粉，能润布，"你总说披风越晒越硬，其实我在里衬缝了层桑皮纸，纸上有你画的小药罐，秋风吹着布面软乎乎的，桑皮纸混着桂香，你煎药时闻着能润喉。"
披风被风卷得鼓起，桂花印在秋阳下亮得像摊蜜。灵汐伸手拍了拍布面，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：是块被桂香浸软的木牌，上面刻着"收"字，是她当年挂在药圃的，被秋雨淋透后藏在披风里的。木牌背面有行极浅的刻痕，是用玄铁尖划的："她裹着披风蹲在桂花树下，布摆扫过落蕊，带起的香能飘到药庐，像只装了蜜的小口袋。"
"你怎么不早说桑皮纸是你缝的？"灵汐摸着里衬的桑皮纸，指尖触到个软东西：是团干桂花，是前年的陈桂，被布裹得好好的，花芯有点焦——是她烤药时不小心蹭到的，"我还以为是阿婆放的。"
"你那时正忙着收秋药，说我添乱。"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的破洞眼里掏出样东西：是颗圆滚滚的栗子，壳上有个牙印，是今早云雪兽幼崽啃的，"你去年总说秋凉时剥栗子手冷，揣在披风口袋里能焐热。"
（三）年轮里的新香：这布温比旧岁还绵长
该给披风补新絮了。灵汐找来晒干的芦花，刚要往补丁里填，就被阿昭拦住。"留着旧棉絮。"他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挑开布缝，里面竟藏着颗饱满的桂子，是去年落在布缝里的，桂子上缠着半块暖石——正是刻着"昭"字的那块，石上的刻痕被桂香浸得像镀了层金，"桂子能防潮，旧絮就不会发脆。"
两人合力把披风搭在老槐树的低枝上，像给树系了条旧围巾。灵汐蘸着桂花汁，往新补的芦花上画了只小刺猬，刺尖刚好落在银杏叶的叶脉上。阿昭的机械臂也蘸了点秋阳晒融的琥珀汁，在旁边画了只小铁爪，爪尖捏着颗桂子，桂子上的"汐"字刻得比上次深些，正对着她画的刺猬肚。
风突然转了向，披风的布面贴在树干上，桂花的金印和银杏叶的黄影慢慢陷进树皮里。云雪兽叼来颗野栗子，往披风的口袋里塞，栗子壳上沾着点芦花，像给旧袋添了层新绒。青鸾鸟衔来片红枫，往披风的系带上别，枫叶边缘卷得像只小手，被秋阳照得透亮。
"等桂子发芽，就把披风铺在它旁边。"灵汐拽了拽披风的系带，转身时被阿昭拉住。他摊开手心，是用新麻布和桂树枝编的两只小香囊，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银杏叶，"一个装芦花，一个装桂子，挂在药炉边，暖石烧起来，香能漫满整个冬。"
暮色漫上来时，老槐树的叶影轻轻晃，披风的布面被秋阳晒得发烫，把芦花的软、桂香的甜、还有两人的呼吸，都往树身的年轮里送。灵汐裹着披风靠在阿昭肩上，指尖摸到布缝里的暖石，石上的"昭"字被体温焐得发亮，像颗藏在布纹里的小太阳——比那年雪夜他悄悄塞进披风的暖石，还要烫，还要沉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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