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。”一声极轻的嗤笑，从他那因为嘶吼而略显沙哑的喉咙里溢出。他挥了挥手，像驱赶苍蝇。“让她进来。把门关上。”
两个保镖沉默地侧身让开，厚重的隔音门在沈昭身后沉重地关闭，瞬间将外面山呼海啸的“江烬”声浪隔绝，只剩下房间内压抑的寂静和空调运转的低鸣。
沈昭没有动，依旧站在门口那片被丢弃的演出服和凌乱电线覆盖的地毯边缘。
江烬转过身，背对着她，走向那张巨大的化妆台。他随手抓起一瓶昂贵的矿泉水，仰头灌了几口，喉结滚动，溢出的水混着汗水流下脖颈。他放下瓶子，拿起卸妆棉，对着镜子，粗暴地擦拭着脸上那些为了舞台效果而涂抹的、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油彩。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。
“说吧。”镜子里映出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透过镜子，死死锁定沈昭帽檐下的阴影。“买我什么？一个转发？一句评论？还是一个…”他扔掉染黑的卸妆棉，转过身，彻底面对沈昭，双手随意地撑在身后的化妆台上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像一头审视猎物的猛兽。“…‘手滑’的点赞？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，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，在寂静的空气里摩擦。
沈昭终于抬起手，缓缓拉下了连帽衫的帽檐。
一张苍白、疲惫，却异常平静的脸暴露在化妆镜刺目的灯光下。黑眼圈有些明显，但眼神锐利得惊人，像淬了寒冰的刀锋，直直迎向江烬那双燃烧着野火和深渊的眼睛。没有任何躲闪，没有任何示弱。
“对。一个‘手滑’的点赞。”她的声音平稳无波，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。“目标内容：K发布的那篇《AI伪造技术九大破绽》分析长图。时间：警方通报‘立案侦查公民信息泄露案’冲上热搜第一后的三分钟内。”
江烬脸上的那点兴味瞬间凝固了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、更危险的审视。他缓缓直起身，离开化妆台的支撑，一步步朝沈昭走来。步伐无声，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，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随着他的移动而凝滞、压缩。昂贵的地毯吞噬了他的脚步声，却吞噬不了他身上那股越来越盛的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气息。
汗水的气息，荷尔蒙的气息，还有…一种近乎实质的、毁灭性的危险气息，扑面而来。
他在距离沈昭不到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。这个距离，已经突破了陌生人之间安全的社交界限，甚至带着强烈的侵略性。沈昭能清晰地看到他银发根部的汗珠，看到他紧身演出服下贲张的肌肉线条，感受到他身上辐射出的、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热度。
他缓缓抬起手。
那只手，骨节分明，修长有力，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，却带着一种常年浸淫在某种边缘领域所磨砺出的、近乎本能的攻击性。食指的指尖，并没有直接触碰沈昭的皮肤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令人汗毛倒竖的压迫感，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悬于肌肤之上，缓慢地、极具威胁性地，顺着沈昭脖颈侧面那根绷紧的、微微跳动的颈动脉，向上滑去。
指尖所过之处，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。沈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下的血液在那冰冷的威胁下加速奔流。
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她下颌的线条上，没有用力，只是虚虚地贴着。那双燃烧着深渊火焰的眼睛，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，穿透她平静的伪装，试图挖掘出最深处的裂痕。
“一个‘手滑’的点赞…”江烬的声音压得极低，沙哑的声线如同粗糙的砂纸在耳边摩擦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郁的、不加掩饰的嘲弄和…一种洞悉的恶意。“就能让你这位‘清道夫’，像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，不顾一切地闯进我的地盘？”
他的指尖微微用力，不再是虚贴，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，迫使沈昭的下颌抬起几度，让她更清晰地迎向他俯视的目光。那目光里，没有情欲，只有冰冷的、如同解剖刀般的审视。
“沈昭，”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，声音里淬着毒，“你费尽心机，帮那些女人洗地，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…把自己包装成什么？救世主？”
他的脸又凑近了一分，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沈昭的额角，混合着烟草和汗水的气息，浓烈得令人窒息。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里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同归于尽般的火焰。
“省省吧。”他唇角的弧度扩大，形成一个极其冰冷、极其残酷的笑容，声音如同毒蛇吐信，带着致命的诱惑和毁灭，“看看你这双眼睛里的东西…跟我一样，是洗不掉的脏。”
“我们，是同类。”
指尖的冰冷，话语的毒刃，以及那双洞穿一切、带着毁灭性诱惑的眼睛，如同三重枷锁，瞬间将沈昭笼罩。空气凝固得如同固体。角落里，一个助理不小心碰倒了化妆刷筒，刷子滚落在地毯上，发出轻微的“噗噗”声，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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