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一阵夜风吹来,灯焰摇曳,在墙上投下师徒二人晃动的影子。陈老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,封面上写着《六元纪要》。
"这是老夫当年连中六元的心得。"陈老将册子递给陆明远,"你且看看。"
陆明远恭敬接过,翻开扉页,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应试技巧。在"殿试策问"一栏,陈老特别标注:"言之有物,切忌空谈。"
"老师,学生恐怕......"陆明远合上册子,面露难色。
"怕什么?"陈老突然提高声调,吓得窗外一只夜猫子扑棱棱飞走,"你改良农具的巧思,培育新种的毅力,哪一样比那些死读书的差?"
陆明远低头不语。陈老叹了口气,语气缓和下来:"明远,你可知为何老夫说你会是第二个六元及第者?"
陆明远摇摇头。
"因为你有实学!"陈老拍案而起,惊得灯焰猛地一跳,"当今天下,缺的不是会背书的呆子,而是懂实务的干才!"
他踱到窗前,望着月色下的庭院:"陛下为何破例让你以'农政'应试?因为朝廷急需你这样的人才!"
"学生......学生明白了。"他深吸一口气,眼中燃起斗志。
次日清晨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陈老便要启程。陆明远亲自送行到府门外,晨露打湿了二人的衣摆。
"就送到这儿吧。"陈老在马车前驻足,转身看着爱徒,"下月十五,文华殿见。"
陆明远深深一揖:"学生定不负老师期望。"
陈老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:"临别再赠你一物。"
陆明远接过锦囊,入手沉甸甸的。他刚要打开,却被陈老按住手:"到了京城再看不迟。"
马车缓缓启动,晨雾中,陈老的声音远远传来:"记住,六元及第不是终点,而是起点......"
陆明远站在原地,直到马车消失在晨雾中。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囊,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绣纹——那是一株麦穗,在朝阳下熠熠生辉。
回到书房,陆明远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囊。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铜印,印文赫然是"六元及第"四个篆字。印纽上缠着一条小龙,栩栩如生。
印下压着一张字条:"此印乃先帝所赐,今赠予你。待你金榜题名日,便是物归原主时。"
陆明远捧着铜印,眼眶发热。这是老师毕生的荣耀,如今却交托给他......
窗外,朝阳已经完全升起,照耀着远处金黄的麦田。陆明远将铜印郑重地收入怀中,转身走向书案。
陈老的马车刚消失在晨雾中,陆明远便转身快步向宋知府的书房走去。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靴尖,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。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怀中那封密旨,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陈老赠予的铜印,心跳如擂鼓。
推开书房厚重的木门,一股墨香扑面而来。宋知府正在案前批阅公文,听见动静抬起头,眉头微皱:"这么早,有什么事?"
陆明远反手关上门,木门发出"吱呀"一声轻响。他深吸一口气,从怀中取出那卷黄绢,双手奉上:"岳父大人,请看这个。"
宋知府放下朱笔,接过黄绢展开。晨光透过窗棂,照在绢帛上那方鲜红的玉玺印上,分外醒目。他的眼睛随着字迹移动,眉头渐渐舒展,最后竟微微颤抖起来。
"这...这是..."宋知府的声音有些发颤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绢面。
"陛下特许小婿以农事学问参加今科会试。"陆明远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。
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,只有窗外早起的麻雀在叽叽喳喳。宋知府的目光从密旨移到陆明远脸上,又从脸上移回密旨,如此反复数次,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突然,他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茶盏跳了起来:"好!好啊!"洪亮的笑声在书房内回荡,惊飞了窗外的麻雀。
陆明远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,只见岳父大人笑得胡子直抖,眼角都挤出了泪花。这样开怀大笑的宋知府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。
"岳父大人?"陆明远试探性地唤了一声。
宋知府站起身,绕过书案,重重地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:"明远啊明远,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"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"陛下这是要破格用你啊!"
陆明远点点头,却又摇摇头:"小婿明白陛下的厚爱,只是..."
"只是什么?"宋知府的笑容收敛了些,"你还在担心科举的事?"
陆明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那上面还留着常年摆弄农具留下的茧子:"小婿怕辜负陛下期望。毕竟...毕竟小婿没正经读过几天圣贤书。"
宋知府闻言,捋须沉思片刻,忽然转身走向书架。他的手指在一排排书脊上滑过,最后停在一本蓝布封面的册子上。
"来,看看这个。"他将册子递给陆明远。
陆明远接过一看,封面上写着《农政科举策》。翻开内页,竟是历年科举中与农事相关的策问题目和优秀答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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